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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然加快的速度︰病毒病如何顛覆舞蹈創作與檔案庫的關係

金尚美

中譯:劉偉娟

二十世紀中葉起,普遍認為人類社會已經進入數碼時代。現在的電子裝置前所未有的小型輕巧,方便攜帶,執行的功能既快且多,超越想像,支配著我們的生活。後來各種各樣的實景技術出現,有些樂觀的未來主義者認為我們幾近身處於虛擬年代,總是沉浸於網上世界。然而,世上還是有些界別和創作實踐難以轉化身體,再於數碼虛擬領域去表現。舞蹈正是這種的藝術形式,除了非常倚靠人體本身,還會用上與形體實踐相關的無形表達,例如呼吸、情感、力量等等。

 

2020年,2019冠狀病毒病肆虐全球,迫使各地舞團把發展軸心由現場表演,轉為以預先錄製的影片、串流直播,以及其他數碼媒體播放的表演為推廣重點。這段時間,部分舞團仍然能靠定期播放存檔片段維持整年運作,亦有些舞團特意利用社交媒體應用程式和視像會議軟件,繼續創作。2015年我由美國移居香港,比較哪些舞蹈發展趨勢屬於全球現象、哪些趨勢只見於香港,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在我意外地接觸到檔案庫如何連結網上舞蹈創作的問題前,就已經對上述比較可能得出的答案很好奇。首先,香港缺乏自己的檔案管理標準,而且以香港城市規模之大,檔案工作人員的數目卻相對地少,更重要的是,本地完全沒有機構擁有歷史悠久的舞蹈檔案庫。鑑於香港缺乏有相當歷史的舞蹈檔案庫,也沒有管理檔案的實踐經驗,評定本地數碼作品的檔案庫或存檔內容的影響頗為困難。另一方面,香港的舞蹈界並未因新冠疫情而停產,不斷推出新作,若然沒有妥善建立存檔的檔案庫,數碼創作的內容就會散佚。

 

我以一個相對局外人的身分看香港的舞蹈界,仍然在慢慢摸索,了解這個地區的獨特之處。很大程度歸因於我的教育和工作經驗,我在美國、澳洲、英國、香港學習和工作,當過舞者、編舞、檔案管理員、研究員。我無時無刻都會把香港放在全球背景下審視,思考香港相比同級城市所擁有的優勢,而那些優勢又如何幫助香港吸收其他地方的元素。我會以全面的視角探討最初的問題,提出辦法解決未來可能出現的狀況,對於舞蹈界和一般大眾或許有所幫助。下文先回顧2020年社會和舞蹈界的狀況,以及隨網上呈現舞蹈而出現的趨勢。之後會簡述檔案管理專業的概念和術語,釐清舞蹈檔案庫的定義,以及如何有別於其他類型的檔案庫,並指出香港現有檔案庫的狀況怎樣影響舞蹈創作。隨之會引用幾項個案研究,說明2020年香港在網上呈現的舞蹈創作如何與檔案庫內容交互,最後總結觀察所得,提出有助將來出現更多交集的意見。

 

回望2020年

執筆之時,或許很多人都將「2020年」理解成疫情之年,但所有事件都可以追溯至2019年,而2021年亦仍然深受影響。回顧2020年推出或開辦的香港舞蹈計劃,就會發現很少項目是在該年內開展和完成的;多數較大型項目都是一至三年前開始的,或者在2021年結束。誠然,世界各地總有些極其多產的優秀藝術家,短時間內完成作品。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舞蹈作品通常都不是一晚完成編排、準備演出。整體而言,疫情改變了很多早已計劃的執行方向。

 

香港市民真正留意疫情來襲,正值農曆新年的週末,當時第一次出現口罩售罄,節慶過後大家感受到的不是希望,而是無法添購口罩的鬱悶。不消一個星期,遠方國家如英美以恐慌回應,實施旅遊管制和緊急程序。二月結束前,彷彿每個行業都無一倖免,來歷不明的2019冠狀病毒病已經影響生活的每一方面,種種政策改變由環球旅遊和商業到人們每天如何置糧都受到影響,原本開放給市民觀賞舞蹈的公眾聚集場所和表演場地也面對改變。以往有人認為休閒活動並非必需,但日子一久,就會明白社交接觸和實時互動對維持均衡健康生活十分重要。既然上班、上學、用餐、娛樂等所有生活面向都轉移到網上,舞蹈界似乎也無可避免跟隨效法。

 

一年過去,經常觸及的一條問題,就是數碼形式能否保留舞蹈的「現場性」。有趣的是,檔案庫其實一直面對相似的問題,部分研究員堅信僅僅觸摸到文獻原稿,已足以對文獻有截然不同的理解。現場表演、記錄現場表演的影片、舞蹈電影、為拍攝編排的舞蹈等等,從前會客套地區分開來;直播節目由於網絡頻寬不足,加上偶爾受到質疑的拍攝技術,仍然被視為新穎的技術。可是當疫情來襲,全球觀眾被灌輸全新社交媒體文化和習慣,所有分野就模糊起來。事後看來,分野變得模糊必然會發生,但2020年卻突然讓這個過程未曾預料地加快。

 

另一個由新冠疫情引起而沒人想到的奇怪結果是,本來愈加瘋狂的生活步伐驟然停頓,但大家卻爭相想辦法回復那個步伐。時空彷彿停止之際,大家開始重新在實踐、娛樂、創新等方面,從過去尋找理由,同時又繼續創造新內容,例如嘗試為後世記錄這一年內突然出現大量千奇百怪的活動。從更廣闊的視角來看,網上出現各種內容的檔案庫,為將來發展創造更多新內容。因此,考查這個趨勢如何影響舞蹈和香港也就言之成理。

 

檔案學及舞蹈檔案庫對網上呈現舞蹈創作的影響

「檔案」一詞(有時會理解成儲存檔案的「檔案庫」)可以是字義含糊的術語,原有定義與在主流和其他學科出現的用法未必是一致的。美國檔案工作人員學會(Society of American Archivists)也於其網上字典承認這個情況,寫下最少十二個字義,並指出非檔案工作人員傾向為這個詞創造更多用法和定義。[1] 我就本文宗旨,參考了檔案與信息科學解釋「檔案」的定義,由於「檔案」在那些場域有特定的歷史和用法,針對部分讀者不太了解檔案資料和檔案工作人員的歷史和操作,本文將對它們作出一個廣泛的概述。以這個概述為基礎,我將探討舞蹈檔案庫獨有的特質,討論那些特質如何影響舞蹈的網上數碼創作。謹記一點是撰寫本文時,網上出現的舞蹈作品都是以鏡頭或其他裝置捕捉動作,並轉化成電子數據,所以總是無可避免地跟舞蹈電影、多媒體舞蹈、舞蹈紀錄連上關係。對此,尤其不應該視電影和錄像為唯一或最適合記錄舞蹈作品的媒介,正因為要完全準確捕捉舞蹈每個面向,並涵蓋舞蹈表演背後的所有版本,實在太具挑戰性。[2]

 

檔案庫可以設置於不同的系統中,是宏觀信息圈的一部分,當中包括開立、處理、管理、使用和存取每天產生之內容。檔案的傳統定義是收存紀錄——「組織日常運作中創造或接收的信息或數據,即組織紀錄」——可用以佐證人類記憶。[3] 紀錄生成之初,在保存成檔案前會是檔案管理計劃的一部分。其他情況下,所收存的文獻和物品可以組成特別收藏。檔案和特別收藏可同時見於圖書館和博物館,有時更與館內的古籍和藝術品等文物一同收藏。當紀錄不限於商業交易的文書往來,還包括照片、靜態圖像、電影、錄像和其他物品時,不同類型的收藏就開始疊加起來,便容易將各類收藏混淆。

 

現在日常各種電腦系統,容易讓人假設「存檔」就是將紀錄長期保存下來,檢索紀錄只需要快速搜尋一下便是。實際上,不論是尋找實體或數碼紀錄,都需要人手介入才可以找出並準備好要使用的正確項目。再者,即使實體和數碼檔案的內容都存放於同一資源庫,管理實體檔案和數碼檔案的動作,兩者也未必相等。例如要長期存放影片,就需要好好保養相對脆弱的物料,而保存錄像數碼檔案,就需要複製檔案,將檔案保存成多種格式。維持實體檔案庫和數碼檔案庫運作,由租用實際場地、支付空調費到伺服器運行,所需成本都十分巨大。

 

各個國家和文化,以至不同行業和學科,都有自己一套檔案信息科學的做法。目前北美的檔案學標準結合圖書館學和歐洲傳統,而中國和日本則發展出配合各自法制和文化的準則。雖然有國際檔案理事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n Archives),但各國可能選擇建立自己的國家標準,未必全然跟隨理事會的標準。香港沒有正式的檔案法或準則,去決定檔案庫存應該如何運作,[4] 沒有檔案法,香港也就對開立檔案的定義、檔案管理、轉移、存取、銷毀等方面,缺乏清晰的專業標準或規例。香港檔案學會為了抵銷這方面的含糊之處,致力教育公眾,支援區內的本地檔案工作人員。[5] 個別檔案工作人員也會透過加入專業組織或參加全球工作,活躍於國際的檔案管理事務。

 

有一點應該指出的是,檔案管理員是專業工作者,偶爾兼任行政管理的職能,或會負責技術工作。視乎受聘機構的規模,檔案管理員或會獨立工作,或與包括專門檔案人員等輔助專職和專職員工的團隊共事。香港現有檔案庫的類型分為由政府、企業(如銀行)、學術(如大學)、私人(如家族)、文化遺產(如文藝)、社區等不同人士營運,每類檔案庫都有獨有的需求和相似之處。例如屬非牟利機構的香港社會發展回顧項目,負責管理嘉道理家族和其業務發展的檔案資料。[6] 與此同時,香港中文大學、香港浸會大學、香港科技大學、嶺南大學、香港大學等院校也設有大學檔案庫,其成立宗旨表明記錄、收集、保存哪些關於大學營運的檔案。這個過程包括制定檔案管理政策,需時可能數以年計,[7] 因此檔案工作人員一定要具備專門知識,而且在很多情況下,他們還是所管理的檔案範疇的現役專家,或者曾經從事這項專業。

 

檔案管理員在香港面對的困難——某程度上,任何地方也同樣面對著——就是大眾普遍不太明白甚麼是檔案庫和檔案管理員的工作,容易將檔案專業與圖書館學和博物館的策展工作混淆。[8] 機構對檔案管理理解不足,以為將檔案管理工作指派給缺乏相關訓練的現役員工便是,正正窒礙專家人員建立一個合宜的檔案庫。幸好還可以透過在職培訓成為認可的檔案管理員,不一定須事先接受正規訓練。[9] 就舞蹈檔案庫而言,舞者和編舞家擁有特定的身體經驗和知識,有時更是管理專門檔案庫的最佳人選。一般使用舞蹈檔案庫的目的,包括學習編舞、重演舊作、分析作品語境、比較同一作品的多個演出和版本、了解演出者和編舞的用意,以及更多其他可能性。這並非指只有曾接受舞蹈訓練的人,才明瞭上述的需要,只是如果檔案工作人員經歷過內容創作者和使用者的需要,了解其關注點,就可以有所共鳴。

 

撰寫本文時,當下舞蹈檔案庫可以承載實體或數碼內容,甚至能同時容納兩種內容。某些作品在建立了一段時間後,大部分內容得以存檔,同時亦可以在創作過程中便開設一個檔案系列。現在有不同方法讓檔案片段與舞蹈表演在網上交集,其中一個方法是將舞蹈作品作為網上錄像庫的一部分發佈,除了須先行處理影片品質外,毋須改動內容,這個情況一般都會將舞作置於歷史脈絡中。檔案內容的第二個用途是有助了解全新或衍生編舞作品。網上舞蹈歷史計劃愈來愈多,通常以特定的敘事角度,在互動數碼介面展示文字、照片、錄像等等。而社交媒體上也不難發現,舞蹈的檔案片段經常組接成大雜燴或蒙太奇的剪輯,展示舞蹈技術的新觀點,或呈現舞蹈風格之間出人意表的關係。凡此種種,舞蹈檔案庫和網上平台就這樣幫助普羅大眾欣賞和了解舞蹈。

 

現在世界各地都有相當多的實體和數碼資料庫,為建立舞蹈檔案庫定下運作標準。舞蹈檔案庫可設立於不同機構,如學院、政府資助或其他研究型圖書館,有些或附屬於舞團或舞蹈中心,或由社區協力,或設置在博物館,甚至私人營運。1992年,美國一批主要舞蹈檔案庫(例如俄亥俄州立大學的「雅各之枕舞蹈節」)組成舞蹈遺產聯盟(Dance Heritage Coalition,下稱「聯盟」),影響深遠。[10] 聯盟各機構的合作項目如「藝術家遺贈工具箱」(Artist’s Legacy Toolkit),為有興趣將個人作品和資料存檔的舞蹈藝術家開設,[11] 以及聯盟數碼錄像庫,收錄所有成員機構的創作內容。[12] 2016年,聯盟加入「舞蹈美國」(Dance USA)組織(類近香港舞蹈聯盟的組織),進一步擴展在舞蹈界的影響力。[13] 保羅泰勒舞蹈團(Paul Taylor Dance Company)、艾文艾利美國舞團(Alvin Ailey American Dance Theater)、紐約市芭蕾舞團(New York City Ballet)等美國大型舞團,都曾經設立檔案管理員一職,甚至現在仍聘用這類專門人員,管理團內收藏的檔案資料。當舞團繼續發展、結束運作或擴張,就可能會聯繫像紐約公立表演藝術圖書館(The New York Public Library for the Performing Arts)的資料庫,商討如何轉移檔案資料。對規模較小的團體,採用社區導向的方式應較有效率,「芝加哥舞蹈歷史計劃」(Chicago Dance History Project)正是一例,志願者訪問舞蹈界的風雲人物,所收集的口述訪談現已發展成珍貴的資源。[14] 在歐洲和澳洲,多個機構運用數碼科技,挑戰舞蹈檔案庫的傳統形象。相對於德國不來梅舞蹈電影學院(Deutches Tanzfilminstitut Bremen)[15] 和澳洲國家圖書館(National Library of Australia)[16] 以文字、照片和其他媒體的形式提供作品背景資料,法國舞蹈平台「Numeridanse」提供知名和小眾舞蹈作品的高質影片。[17] 網站「Siobhan Davies Replay」詳細記載單一編舞家所有作品的資料,[18] 而研究項目「Wholodance」則利用動態捕捉技術保存舞蹈技巧。[19]

 

只要審視檔案庫的網上平台所運用的技術,留意大家如何利用這些服務,就會發現即使舞蹈檔案庫不常用於發表實時表演,但利用檔案庫在網上呈現舞蹈作品,已經出現了一段日子。雖然這些資料庫內容豐富,但總是未被充分利用,甚或經費無以為計。建立全面發展的實體或數碼資料庫,維持運作穩定,成本往往十分高昂。上述例子中,幾乎所有檔案庫都獲得私營機構或政府多年來慷慨資助。近年Vimeo和YouTube等社交媒體平台上有很多舞蹈比賽或合作項目(視乎個人觀點而定),自製的舞蹈影片急增,改變了網上呈現舞蹈的模式。可惜的是,數碼科技並非永恆,再創新的檔案計劃也可能會消失。如德國的「數碼舞蹈地圖集」(Digitaler Atlas Tanz),原意是連結區內各個舞蹈檔案庫;[20] 英國則有提出用新方式搜尋舞蹈作品的「數碼舞蹈檔案庫」(Digital Dance Archives)。[21]

 

香港沒有大型舞蹈檔案庫,但仍有幾個藝術機構和創作項目正進行類近於檔案庫的工作。就行政管理而言,亞洲藝術文獻庫和M+定立了良好標準,兩者都聘用專職人員管理收藏和日常營運。[22] 針對形體藝術方面,中國音樂資料館和進念實驗劇場文獻庫同樣遇到一般舞蹈檔案庫面對的困難。中國音樂資料館於2000年成立,設於香港中文大學,[23] 有趣的一點是他們會蒐集現有作品的資料,而非追溯過往的製作。由於未有能夠與之匹比的檔案庫,所以音樂資料館在教導使用者和與同業合作取得資料的工作就非常重要。相比之下,進念的文獻庫是可供搜尋的網上平台,內容集中在單一機構的製作,使用者的介面相對簡單,[24] 即使未至於發展得極為成熟,但能夠保存具價值的元數據,並有效地把元數據連結不同的多媒體檔案。最後還有城市當代舞蹈團建立的「香港舞蹈口述歷史」網站,[25] 站內有一系列訪問香港舞蹈界前輩的影片,勾勒出本地的舞蹈歷史。假如這樣的研究計劃可以擴大規模加入其他資料,就有潛力發展成覆蓋範圍廣闊的公共資源。

 

2020年各地的表演場地突然關閉,全球對在網上以數碼形式呈現舞蹈都明顯興趣大增。然而,香港在跟隨這股風氣和回應方式上,似乎跟歐美的情況形成鮮明對比。這些差異對處理2020年內所有網上的舞蹈數碼創作,如何影響香港舞蹈檔案庫的未來,產生了一種觀點的轉移。要進一步了解這些差異如何形成,就需要回顧大家如何在疫情期間分享和呈現舞蹈,基本來說,利用智能電話拍攝片段並剪輯成協作錄像、在網上教授舞蹈等等,皆與這種在網上分享的舞蹈有些共通點。個人或舞團開設社交媒體帳號,上載結合了認真排練和惹笑幕後花絮的片段。以往專門用於像世界芭蕾日等特備節目的串流直播,突然變得普遍起來,畫質和拍攝都得到改進。

 

實施封城,場地關閉,迫使觀眾轉投網上數碼虛擬體驗,他們最能夠即時接觸的內容源自社交媒體平台和現有的錄像庫。由於後者經常被視為學術研究的資源,一般觀眾不會馬上知悉錄像庫這回事。個別人士和機構已在社交媒體平台建立了追隨者群,將檔案庫內容轉移到社交媒體或其他平台,便可以滿足那些苦候的舞蹈愛好者,他們引頸以待著取代了現場表演的舞蹈電影和相關觀賞活動出現,例如紐約市芭蕾舞團公開分享之前保密的檔案片段。[26] 舞團和各大機構在社交媒體分享舊照和舞蹈錄像蔚然成風,但香港卻不甚流行。部分國家對創意項目的資助也比其他地區充裕。新西蘭編舞家哥利・卑卡(Corey Baker)(曾與香港芭蕾舞團合作)遙距為《天鵝湖》創作新版本,透過Zoom視像會議指導一隊佩備高檔智能手機的舞者,拍攝成果仍達電影級水準。[27] 探討虛擬舞蹈和不同實境技術的各種學術座談會,預示了像瑞士編舞家吉爾・裘邦(Gilles Jobin)會製作的一類虛擬表演。[28] 不幸的是,隨著創作舞蹈的速度加快,類型愈加廣泛,積壓下來的現有資料太多,檔案庫能夠處理的速度難以追趕。現在的新式作品與以前的內容相比,技術上有某些共通點,個別卻有特定需求,所以難題在於如何管理這套全新作品。

 

綜上所述,「歷史」、「陳舊」、「聚焦於保存」等並不能完全形容檔案庫,縱使以上檔案庫跟以上各方面皆有所交疊。建立檔案收藏通常需要較長時間,故此機構的週年誌慶傾向成為建立的動力。[29] 檔案收藏應該包含日常運作而產生的檔案,而不是刻意生產的產物;如果收藏的是藝術品,不應只收藏最終成果的複製品。有些情況檔案更是一種具有財政價值的資產。「檔案」一詞有不同意思,視乎用於哪個學科和領域。對舞蹈檔案庫而言,背景資料補充和解釋舞蹈表演背後的人物和組織,提升表演片段的價值;舞蹈表演本身可以實體地(如配樂、影片、照片)和無形地(如記憶、體驗知識)記錄下來。此外,呈現舞蹈作品的目的不同,即為拍攝編製的舞蹈、為記錄而拍攝的舞蹈,以及後來再推出作網上呈現的形式,也足以改變舞蹈如何給收藏和作為新作的參考。

 

初步觀察和提問

深思細想2019冠狀病毒病疫情下的狀況,以及全球舞蹈界如何應對,我的初步想法是香港與其他同級城市相比,有著不一樣的經歷,以下列出我尤其深刻的四點:

 

  1. 香港沒有像其他具同等國際地位的城市般嚴密封城,香港人離家不用出示文件,亦沒有明文規定不准探訪,帶來的是一種中間的狀態,通過極端限制和干擾措施,盡力維持日常運作。

  2. 即使疫情出現以前,香港的編舞家和舞者與其他地區的同業相比,鮮有像他們能夠享用寬敞的生活和工作空間,部分原因是現有建築的限制,以及橫向空間普遍匱乏。

  3. 香港舞蹈業較傾向以商業方式運作,而不如很多同級城市般,不乏願意義務演出的「專業」舞者。再說,香港薪酬最高的舞者,也很少能像其他主要城市的同業般賺錢,例如代言奢侈品、在商業舞台演出、參與電影拍攝和其他業餘項目等等較多機會賺取收入。

  4. 香港缺少大型的中央舞蹈檔案庫,目前也沒有舞團經營涉獵較廣泛的公共檔案庫。這並不表示沒有檔案資料或者沒人管理資料,而是一般公眾不易取得和使用檔案內容

審視上述實際情況後,我不禁佩服香港舞蹈工作者展現的應變力和靈活性。單是缺乏空間和合適的舞室地板,已經嚴重阻礙舞者保持最佳狀態,限制他們遙距以錄像進行創作。現場表演和舞蹈班的收入下降,會影響誰人能夠留下來繼續跳下去。如果沒有預先準備以往表演的錄像,亦未必能輕易用舊片段取代新的舞蹈公演。

 

很好的一點是,香港發生的一切往往放眼於未來,逐漸向「明天」邁進,這個脈絡改變了何謂參與網上數碼製作。舞蹈移師網絡,並非封城的結果,而是循著舞蹈創作自然發展的步伐。放眼未來,意味著個人和機構更主動為未來去保存當下。觸發是次重大轉移的社交媒體平台,作為臨時檔案庫,任何人於任何時間皆可即時獲取當中的內容,使用者透過加入標籤和留言增加元數據,指向所重視的內容種類,挑戰傳統檔案庫的一貫做法,社交媒體的高效搜索、上載資料簡便、跨平台連接等功能,亦讓蒐集檔案資料容易得多。

 

考慮上述因素,與其將所有變化簡化成單一問題,只是追問檔案資料如何影響在網上呈現的舞蹈創作,或是檔案庫與網上舞蹈創作之間的關聯,探究以下問題似乎更符合邏輯︰

  • 檔案片段或修復如何影響2020年香港出現的數碼舞蹈內容?

  • 保存數碼舞蹈創作的不同元素,如何有助於為未來全面保存舞蹈作品?

  • 所有2020年製作、關於舞蹈的數碼內容,如何支持香港建立實質舞蹈檔案庫?

 

為了回答這些問題,我從2020年在香港開始、完成和/或發表的網上舞蹈計劃中,挑選了幾個作為個案研究。而採用這個方式,目的是比較計劃之間的異同和出乎意料的結果,提出對檔案庫和舞蹈創作的看法和建議。每個個案研究又代表不同的檔案庫模式,展示目前香港有關檔案方面的一系列需要。

 

香港個案研究

疫情期間,香港還是進行了不少舞蹈活動,舉辦單位包括學校、業餘團體、小型公司、大型機構,甚至國際實體。為回應之前的提問,本文查考本地主要舞團、訓練院校、個別藝術家和社區項目舉辦的活動,在創作舞蹈的過程中會使用或產生檔案資料。謹記以下選用的研究個案,未有涵蓋所有符合這個準則、並在2020年開始或完成的活動,但所提及的活動都具有代表性,展示香港舞蹈界運用模式的多元化。順應本文探討「檔案」這個主題,除了一個個案之外,所引用和觀察的資料均為可於網上檢視或已以其他方式發表的公共紀錄。

 

本文考慮了以下準則挑選個案:

i. 相關計劃是否聚焦於舞蹈表演和/或製作?(關於教育論、歷史或其他並非以表演為目的的計劃不在考慮之列)

ii. 香港主要舞團和其他類型的舞團之間代表性是否平衡?

iii. 能否代表舞蹈表演的不同類型和面向?

iv. 計劃有否包含檔案內容?有否為未來建立檔案庫定下基礎?以及/或有否產生香港舞蹈檔案庫所需的內容?

v. 整體上計劃有否反映全球的舞蹈趨勢或議題?

由於香港的藝術資助結構,加上舞蹈界在任何城市都屬於聯繫緊密的群體,所以研究個案無可避免會互相關連。然而,每個項目都有自己的特色、歷程和立意,好讓大家在艱難時期繼續進行舞蹈創作。

 

1. 香港芭蕾舞團:360°網上直播及「港芭@家」

只要提到「舞蹈表演」,首先想到的例子總是劇場上演的完整作品。事實上,舞蹈表演可見於各式各樣的場地,當中包括非正式的即興演出以至精心策劃的正規節目,示範講座和課堂結業演出也算是表演的一種。而舞蹈創作的幕後花絮不僅預先向潛在觀眾介紹作品,而且可讓他們更了解作品,從而更享受最後成果。這些表現形式通常要求舞者充分發揮,所表演的舞蹈選段往往屬於較豐富的資訊性敘述的一部分,性質有別於傳統芭蕾舞表演,但同樣講究表演性。

 

自2018年起,香港芭蕾舞團(下稱「港芭」)於每季為公眾舉辦一系列關於舞劇幕後花絮的節目,名為「芭蕾360°」。首個記錄花絮的劇目是《愛麗絲夢遊仙境》,節目在2018年8月7日舉行,內容包括解讀創作過程、舞者分享自身經驗、舞劇選段、問答環節。[30] 2018/2019舞季以前,港芭早於2014年已經為公眾舉辦演前講座和工作坊。其他相關拓展活動還有「當代芭蕾舞加料節目」系列,旨在推廣當代芭蕾舞。[31]「芭蕾360°」和演前講座的分別在於:

 

  • 時長:一小時以上對二十分鐘

  • 時間安排:單次活動對演前活動

  • 受眾:公眾免費參加對只限持票人士

  • 語言:英語對中英雙語

  • 互動程度:參與式對資訊性

 

整體上,「芭蕾360°」的活動與舞作無關,旨在讓人更深入了解芭蕾舞的基本資料;而演前講座則為觀眾欣賞舞作作好準備。換句話說,兩者性質分別是拓展相對於表演延伸。疫情出現前,最後一個有現場參與的「芭蕾360°」活動發生於2019年10月15日。[32]

 

2020年,港芭以Zoom網上串流進行兩場「芭蕾360°」的活動,相關劇目分別是《唐吉訶德》(2020年10月)和《胡桃夾子》(2020年12月)。[33] 雖然活動描述比之前「芭蕾360°」活動的簡短,但可以反映港芭緊隨美國芭蕾舞劇團(American Ballet Theatre)、英國皇家芭蕾舞團(The Royal Ballet)等芭蕾舞團開創的潮流,以網上串流播放幕後花絮講座。上述活動都不是港芭最先串流播放的節目,其實早於當年8月港芭已經推出網上舞蹈課程。其他網上內容還包括2020年3月13日開展的「港芭@家」系列,提供網上課程、訪談影片、表演片段重溫等等。[34] 總而言之,港芭安排的這類串流節目,其實跟其他國際芭蕾舞團一致,這些舞團早在2020年以前已經推廣網上活動,疫情肆虐期間仍然繼續進行。最後活動以2020年12月26日特備串流播放修訂版《胡桃夾子》作結,並於2020年12月25日至2021年1月23日期間,透過MyTV SUPER和TVB Anywhere平台限時播放2019年的演出版本。[35]

 

港芭現已回復常規的舞季表演,但網上節目仍然揭示了舞團的有趣面向。首先,港芭於2019年推出創團四十週年品牌影片,[36] 反映舞團能夠製作配合社交媒體平台影視內容的作品,影片不論在攝影、剪接、配色設計或者編舞上,都展示了對現時國際潮流的掌握,可見港芭在疫情前對於網上呈現舞蹈創作已經有一定的基礎。其次,港芭開發的節目系列,例如「芭蕾360°」,以及為三十五週年和1979至2019年回顧影片建立的檔案資料,[37] 表明舞團早已著手建立檔案內容,而且檔案不斷增加,將會匯集成涵蓋廣泛的系列。近年港芭在「Flashback Fridays」分享的演出片段和影片,內容水準很高,足以於2020年期間以獨立表演形式在網上發放。[38]

 

基於這些檔案內容,設於舞團內的傳統形式舞蹈檔案庫應該最適合港芭,可以收藏實體和數碼檔案。紐約市芭蕾舞團的檔案庫是可供參考的模式,能提供最為有用的建立策略。由於典型芭蕾舞劇作包含新作和重新編排的作品,港芭可以利用檔案片段擴展本來已經很豐富的拓展活動,並保存排練的新作。觀乎港芭的回顧影片中所有歷史內容的完整性,很有可能是靠專人管理檔案內容,即便他們未必有檔案管理員的職銜。排舞的過程中,他們也可能參考了之前的錄影資料。因此,港芭在將來面對的問題,或者是何時為串流直播製作表演,以及何時開放檔案資料給公眾使用。關於第二個問題,我會想像假以時日,港芭的檔案收藏能夠啟發和教育香港的年輕舞者,從表演者過渡至領導的角色。

 

2. 城市當代舞蹈團︰虛擬電影節及駐場計劃

香港三大舞蹈團中,城市當代舞蹈團對採用嶄新科技形式和在網上呈現舞蹈,彷彿是能夠預知未來似的預備十足。例如2012年城市當代舞蹈團獲民政事務局資助成立CCDC媒體實驗室,集中探討如何結合舞蹈和科技,促成跨界的多媒體合作;[39] 2014年再次獲得民政事務局撥款,舉辦現已成為年度國際盛事的「跳格國際舞蹈影像節」(下稱「跳格」)。[40] 2015年,城市當代舞蹈團開展「口述歷史」計劃,架設網站存放訪問香港舞蹈界前輩的影片。[41] 2019年,西九文化區與城市當代舞蹈團合辦駐場計劃,其中一個VR舞蹈影像成果成為「城市當代舞蹈節2019」的節目之一。[42] 由此可見,城市當代舞蹈團在2020年以前已累積了相當多的經驗,製作錄像和其他多媒體作品,可能有助舞團無縫過渡至網上呈現舞蹈的時代。

 

當新冠疫情開始影響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迅速開展「數位觀眾參與」藝術家網路駐留計劃,直接處理在網上分享舞蹈表演的問題。更準確來說,他們的主題和叩問是︰

 

當今世界各地的藝術團體將其海量的舊作品視頻放在網路的時候,以及各式各樣的在線藝術課。藝術家們如何利用網路為媒介創作及教學,這種形式有什麼局限和未被發掘的可能性?我們能否在虛擬界面保持與觀眾的關係,同時開發嶄新接觸藝術的手法?[43]

 

這個系列以「創作」和「教育」雙軌進行,為期兩星期,於2020年4月14日至27日期間舉行。參加者包括來自香港、台灣、新加坡、意大利、德國等不同界別的藝術家。駐場計劃結合Zoom視像討論環節和各自的項目時段,當中的項目時段以小組形式進行,試驗各種意念,在集體討論中反思,最終達成面向公眾的成果簡介及由麥惠儀撰寫的內部報告。[44] 容我申報,其實我是網路駐留計劃中「創作」組別的參加者,所以本文會對那個面向多加著墨,但內容上我會集中討論其他參加者的作品和所論及的主題。

 

雖然網路駐留計劃以詰問網上錄像為出發點,但計劃的方向很快就移向各個類型的科技,由Zoom視像會議、社交媒體平台、擴增實境/虛擬實境,到混合使用不同科技不等。[45] 這個情況很可能源於參加者的多元背景,他們當中有新晉藝術家、資深藝術家、學術研究員、商業製作人、接受傳統訓練的表演者、前衛創作人等等。Jacqueline Choi、William Leung等部分參加者不是舞蹈工作者,不過他們擁有豐富的多媒體創作經驗,可以提供有用的觀點。有些參加者是在本地舞蹈界和多媒體創作打滾多年的創作人,能夠提供深刻的見解去回應前人的付出,例如葉彩鳳、楊振業,他們更會指導洪榮杰、譚之卓等較年輕的創作人。葉彩鳳和楊振業都參與過直接回應新冠疫情的計劃,計劃性質包括遙距支援精神健康、展示名副其實地「殲滅」病毒對生活和社會的意義等等。另一個值得注意的項目由楊春江和鄭重言主理,他們用360度全景相機記錄城市當代舞蹈團的舊址,保存成虛擬文化遺產。[46]

 

最終,駐留計劃期間鮮有討論網上分享影片,或者檔案庫可扮演的角色,期間有討論過為鏡頭而編的舞蹈和現場表演紀錄的分別——舞蹈保護主義者之間的永恆話題。事實上,我們可以參考美國演員組織On the Boards的情況,他們的網上平台OntheBoards.tv集中收錄以為鏡頭而編的舞蹈作品及舞蹈作品記錄。[47] 駐留計劃結束後,「跳格」活動隨即開始,例如2020年9月3日在網上放映四套電影。[48] 雖然當天放映的影片全部是舞蹈電影,而非現場表演的記錄,但仍可見到改編自舞台作品的《邊界・視野》(後文將作為研究個案加以詳述),明顯與其他電影有所不同。

 

城市當代舞蹈團需要實體和數碼檔案的庫存,而且很可能已經有這類的設置。他們絕對會受益於專門收藏多媒體資料的數碼檔案庫,「跳格」已舉辦多年,積存了足夠作品,需要以錄像庫收藏。[49] 城市當代舞蹈團可以為自家的舞作與「跳格」放映的作品,建設類似法國「Numeridanse」的錄像平台,展示香港和亞洲地區的舞蹈。事實上,城市當代舞蹈團已在Vimeo和YouTube開設頻道,表明已經著手建設分享平台。

 

3. 香港舞蹈團︰《凝》、虛擬實境與舞蹈研究

2018年,香港舞蹈團獲民政事務局「為主要演藝團體而設的具競逐元素的資助試驗計劃」發放為期三年的資助,研究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的聯繫。[50] 更具體來說,研究計劃集中探討本地師傅教授的中國南派武術,並邀請中華國術總會執行董事趙式慶共同設計學習內容。[51] 趙式慶是武術家兼歷史學者,曾經與新媒體藝術家邵志飛教授合作多個關於動態捕捉技術的多媒體項目。[52] 研究團隊的專家顧問包括香港恆生大學的莫健偉博士等學者。[53] 香港舞蹈團藝術總監楊雲濤表示,研究計劃旨在調整其他文化形式和藝術知識的元素,加以運用,秉持香港文化。[54]

 

研究計劃在結構上分為三個階段,每個階段為期一年,最後階段於2020年完結。計劃頭兩年,香港舞蹈團為公眾舉辦了一系列現場工作坊、研討會、展演,並利用YouTube和計劃網站「中國舞蹈與中國武術之交互研究與成果呈現計劃」,[55] 發佈預告、宣傳片、花絮、訪談影片等等。計劃進入最後階段時,原本打算在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上演現場表演《凝》,並放映長十五分鐘、結合360度全景拍攝和動態捕捉技術的虛擬實境版本《凝—武蹈行旅》,作為秋季駐場活動的一部分。[56] 香港舞蹈團的成員學習了各種武術,再應用於其舞蹈知識上,這些作品就是展示他們的學習成果。最後,《凝》在2020年10月18日以網上播放形式呈現,10月19日至24日期間可以繼續收看。而虛擬實境版本原定於2020年12月8日至13日期間在自由空間放映,不過節目最終取消。[57] 計劃網站還上載了中英雙語的電子出版,分享研究過程的紀錄、成果和見解。

 

在某些方面,這個研究個案最能夠代表本文的主題。在檔案庫的層面來看,香港舞蹈團既從武術師傅得到了可用於開立檔案庫的體驗型知識,同時在創作過程中建立自己的網上檔案庫。這種探索和創造檔案內容,數年來支援著舞團去創作新作品,卻因為新冠疫情而中斷。作為應對,舞團將舞作稍加調整,配合其他內容在網上以數碼形式重新呈現。即使有人指出這個計劃在疫情出現前數年已經開始,但香港舞蹈團面對變化不定的情況,仍能頗為迅速地應對。值得注意的是,計劃中本身就是數碼內容的虛擬實境版本,是唯一不只是為了讓公眾在家中欣賞而發表的作品。現時YouTube和Vimeo等影片分享平台可以支援360度全景影片,作品以互動式虛擬實境體驗之名去散播已經不再是難事。這意味著在網上發佈甚麼數碼內容,也不完全取決於技術上是否可行。

 

《凝》收藏成數碼檔案,會是一件十分引人入勝的藏品,而且對未來的學者、舞蹈工作者和其他使用者甚具意義。訊息科學、新媒體藝術和藝術史的研究員已探討過保存《凝》面對的挑戰,作品強調以體現記憶理解傳統中國武術和舞蹈技巧,可以參考「Wholodance」的研究項目是如何在現有的研究上繼續發展。此外,要擴展這個收藏所需的基礎工作,香港舞蹈團已經完成不少,這一刻該問的重要問題是將收藏安置在哪裡,以及由誰負責經營收藏。

 

4. 《邊界・視野》:新約舞流、黎宇文、作品的數碼再生/重新演繹

《邊界・視野》是2020年「跳格」在網上放映的舞蹈電影,為新約舞流和黎宇文的合作項目。電影由自由空間、城市當代舞蹈團和「跳格」委約和共同製作,邀請香港演藝學院電影電視學院擔任合作機構,在荃灣南豐紗廠拍攝。[58]《邊界・視野》原先為編舞家周佩韻和廖朗莎聯合創作的舞台作品《界限・街道圖》,2012年在香港兆基創意書院多媒體劇場首演。[59] 接下來數年《界限・街道圖》發展出一系列現場表演和衍生作品,基本主題都離不開轉移觀眾視線,並對表演場地進行實驗,表演場景由劇場到不同商場,演出者包括專業舞者和香港演藝學院學生。新約舞流的網站記錄了作品的進化,供公眾參考。[60]

 

舞蹈電影《邊界・視野》以2018年創作的《界限・街道圖:邊界視野》舞蹈編排為出發點,雖然影片製作在同年展開,但最終成果在2020年才播映。[61] 由影片製作到上映期間,新約舞流在Facebook發帖文,分享舞者經歷和劇照。[62]《邊界・視野》在2020年9月3日「跳格」節目「本地一手播」串流播放,同年10月29日在特定場地播映,及後11月5日上載預告片到YouTube。[63] 藝術層面上,影片拍攝手法忠於轉移觀眾視線的主題,而驚人的是作品映照了公共地方的空曠感和社交距離造成的孤獨感,反映香港瀰漫著一定程度的絕望,但其實新冠疫情出現前,電影的所有製作程序都已經完成。另外拍攝場景中甚少路人,與在劇場和商場演出的其他版本形成鮮明對比。

 

新約舞流與香港舞蹈團很相像,既為數碼檔案收藏建立基礎,又同時從舞者身體汲取可用於開立檔案庫的體驗型知識。新約舞流為了讓新作有意想不到的理解,而一再重新審視同一主題和舞作,這正好示範了發揮舞蹈檔案庫價值的最有效使用方法。隨時間增長的大量紀錄,有助追蹤動作上的趨勢,了解編舞家和藝術家歷年來的變化。其中一個將《邊界・視野》轉化成電影的有趣面向,就是鏡頭會捕捉到一般綵排或表演紀錄錯過的細節。特寫鏡頭下的主要獨舞者展示了含蓄的手部動作和表情,正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些細節有助表演者更加了解角色。

 

從文化史的角度來看,維持像新約舞流的舞團運作和創作,與保存和分享香港三大舞團的作品同樣重要。類近的舞團包括多空間、東邊舞蹈團、進念・二十面體等等。這些演藝團體代表香港舞蹈界真正的草根階層,當中很多編舞家、表演者和行政人員努力從貧瘠的藝術土壤爬升到現在的位置,舞蹈電影能夠保存舞團的集體歷史。我希望社交媒體平台繼續提供較容易的起點去記錄舞團運作,假以時日得以建立在網上呈現作品的基礎,打好開立檔案庫的根基。收集額外元數據,為每個《邊界・視野》的版本製作單元,將相關資料以近似「Siobhan Davies Replay」網站的形式整編,對於日後理解作品如何隨時間演變十分有用。

 

5. 「虛擬體驗:印『蹈』遊大埔」Arts Go Digital藝術數碼平台計劃倡導項目

香港大部分專業舞蹈活動都集中在香港島和九龍,直至近年城市當代舞蹈團延伸至新界,進駐大埔藝術中心。但早在城市當代舞蹈團進駐大埔前,舞團「BEYOND Bollywood」已在大埔藝術中心經營了一段日子,多方面服務當區的市民。BEYOND Bollywood是成立於2015年的混合型演藝團體,由四位來自不同文化和教育背景的人士組成,之後再擴展成較大的陣容。[64] 他們除了透過展演和教育推廣印度舞外,也十分倚重青年外展工作和促進多元文化,與學術機構一起籌辦活動之餘,更會與年輕人合作。即使目前規模仍相對較小,他們擁有專業藝術知識,精通行政管理,經營舞團頗為熟練。因此,他們能夠短時間內籌辦優質的虛擬舞蹈體驗活動,實在不足為奇。

 

「虛擬體驗:印『蹈』遊大埔」提供互動網上舞蹈體驗,旨在連結大埔社區,推動印度舞在香港發展。體驗分成兩個部分:為大埔文化景點提供互動導覽的360度虛擬地圖,以及一系列網頁載有在那些景點拍攝的舞蹈影片。[65] 項目由「Arts Go Digital 藝術數碼平台計劃」資助,這個資助計劃於2020年夏季由香港藝術發展局發起,目的是為藝術家和藝術團體提供及時援助,鼓勵他們以數碼或虛擬形式展示創意。[66] 計劃自2021年1月起推廣所資助的項目,至本文執筆時仍在進行中。計劃選出六十八個涵蓋不同藝術形式的項目,[67] 所有項目預計於2021年6月前完成,[68] 提交成果的速度算是相當迅速。

 

與前文列舉的數個研究個案一樣,「虛擬體驗:印『蹈』遊大埔」反映了兩個層次的檔案活動。第一層是捕捉香港北區的物質文化遺產(即是建築和歷史遺址)的現況,看似跟舞蹈檔案庫無直接關係,但緊記所有舞蹈都立足於社會和環境脈絡中。大埔代表了香港獨特的一面,值得記錄創意藝術如何在本地非都會區內蓬勃發展。檔案活動的另一層是體現少數族裔以香港為家,融入本地文化,也就是說,正如香港人口不只中國人和歐洲人的後代,舞蹈表演也不應該只有中國和歐洲的舞蹈形式。況且,即使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和其他南亞社群被標籤成「少數族裔」,但也應該承認他們早已是香港人口的重要部分,歷經數代更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

 

利用網上平台是加深認識社群團體的最好方法之一。就BEYOND Bollywood的個案而言,疫情不只為藝術發展帶來好處,亦對香港文化史的整體進程十分有利。為社區建立舞蹈檔案庫看似不太重要,但久而久之這類檔案庫就會發揮價值。偶爾間個人付出的努力也可能產生深遠的影響,芝加哥舞蹈歷史計劃就示範了一個收錄訪談的簡單網站轉化成重要的資源。如果以「虛擬體驗:印『蹈』遊大埔」為出發點,BEYOND Bollywood或許能重新定義建立社區舞蹈檔案庫。

 

對未來的想法

比對上述研究個案,有說新冠疫情為網上舞蹈創作帶來契機,加快創作過程,還算合理。這個情況在大部分的個案成立,因為各個舞蹈團體早在2020年前,已在舞蹈電影和多媒體技術方面建立了基礎。同樣地,個別人士如朱福強和香港檔案學會等組織,數十年來致力提升香港對檔案管理工作的關注,也為未來建設舞蹈檔案庫奠下基礎。不過,當審視為網上發佈製作的新作以及檔案收藏兩者關係時,看來皆沒有復刻舞作或更深入探索現有舞劇,多數只是生產全新的內容。

 

審視研究個案後,顯而易見的是目前出現了大量檔案內容,但只有妥善管理現有內容,才可以全面開發當中的潛力。管理內容的課題,引伸出以下棘手的問題︰

1. 誰人牽頭?

2. 誰人才最需要完善的舞蹈檔案庫?

3. 只存放數碼資料的檔案庫夠用嗎?實體資料還有保留價值嗎?

以常理推斷,香港三大舞團和香港演藝學院最需要舞蹈檔案庫,也最適合牽頭主導檔案庫的建立。事實上,香港演藝學院已設立「表演藝術數碼典藏」,收藏和在網上分享檔案資料。[69] 我也記得「i-舞蹈節2017」期間,馬才和及多空間透過錄像裝置及與專家小組討論,就舞蹈檔案庫在香港的前景展開對話。[70] 倘若能夠知道那次對話之後,有否落實任何具體計劃或合作項目,或得出任何成果,也將有助於未來建設檔案庫。從實際角度考慮,妥善管理檔案庫,讓檔案內容方便使用,涉及持續而相對高昂的成本,較有效率的做法是以聯合模式(即是結盟)經營,或者由政府(直接或透過研究型大學)支援管理系統。關於檔案庫的觀察,例如舞蹈遺產聯盟近二十年來從安德魯・W・梅隆基金會(Andrew W. Mellon Foundation)獲資助4,773,371美元(約37,096,968港元),當中有1,100,000美元(約8,548,815港元)就投放於「安全媒體網絡」(Secure Media Network)錄像庫。[71] 然而這些巨額資助並未支付全數的經營成本,也不完全承擔建設和維護「安全媒體網絡」的開支。舞蹈遺產聯盟內單是一個成員機構的全年預算,就很可能已花上甚至超過這個金額。回望香港,本地甚至沒有資助計劃可與美國的匹敵,去資助舞蹈、檔案庫或創意藝術的發展。

 

資金和技術以外,其他重要考慮還包括耗費的時間和心力,包括處理和檢查資料、編排資料、辦理版權許可(可能這才是最困難的步驟)、制定超過三至五年的存放/保存計劃等等。開立社區檔案庫,可能是比較困難但快速的解決方法,不過上述問題始終需要正視。建設檔案庫期間,舞蹈創作者和舞團應該保存愈多內容和元數據愈好。跟以往不一樣的是,隨著愈來愈多資料以數碼格式出現,收集和保存實體資料的需求因而降低。單是這個因素對香港十分有利,因為本地可用空間短缺,而且成本高企。如果香港出現第一個純粹關於舞蹈的檔案庫直接就是數碼形式,而非實體或數碼化的資料,應該會別具歷史意義。

 

不管是製作資金、內容,或其他資源,最重要還是讓舞蹈界和公眾認識香港舞作的價值,明白舞蹈不只是藝術創作,更是文化傳承的一種形式,任何時候都可以反映社會狀態。2020年創作的舞作具有特殊意義,展現大家在逆境的復原和解難能力,加以剖析的話,有助改進日後在網上呈現的舞蹈創作。要有動力收集和保存與舞蹈作品相關的內容,通常先需要有人懂得欣賞作品的價值;即使只有單一個人或組織有動力保存紀錄,就已經是重大貢獻。

 

結論

傳統檔案庫的角色就是收集、保存、分享資料,不然就是為機構保存紀錄。對舞蹈創作者和舞團而言,需要保存的是他們的編舞工作和日常業務紀錄的相關內容。網上創作不一定要參考過往作品,但互聯網和社交媒體出現,現在查找類似的內容、背景資料、其他相關素材實在太容易。而互聯網、社交媒體和其他數碼科技也讓大家更容易組織自己的社群,開設非官方的檔案庫。所以不論創作者是否有意將作品存檔,只要他們將任何片段上載至網站,創作成果就會成為大型集體網上「檔案庫」的一部分。另外,由於香港不受建設檔案庫的深厚傳統所限,本地舞蹈界其實享有更大自由,決定如何建立和使用檔案庫。

 

2020年結束後將近一年,其實仍然有些揮之不去的問題,如在網上呈現舞蹈是否有意義、數碼方式能否有效傳遞舞蹈的「現場性」等等。談及網上,由溝通到「物聯網」,無可否認互聯網已滲透日常生活。探其根本,舞蹈界一直都重視接觸觀眾,盡量讓觀眾容易觀賞表演,而網上平台令到這些節目更有效率、更容易負擔。雖然宣傳、綵排、成果等舞蹈創作的所有面向都無可避免會在網上分享,但我仍只會將網上平台定位為眾多分享舞蹈的傳播媒介之一,而且不一定比其他傳播媒介優越。2020年在網上呈現舞蹈是出於需要,而且別無他選,現在舞蹈創作人卻必須決定網上平台是否展示作品的理想方式。

 

「現場性」的問題也可以用類似的方式回答,同樣要考慮很多因素。基本上,現今拍攝舞蹈和形體的技術仍然未臻完美,縱使已經比數十年前進步。如果技術繼續發展,未來還真的有可能在隔著電腦的情況下表達「現場性」。影響表達「現場性」的因素還包括作品如何編排和表演、為遷就拍攝而設計的製作元素(例如戲服、場景、燈光)。觀賞最後成品的方式也可以有助提升「現場感」,對比只用智能電話觀看影片,在特殊環境觀看影片或參與放映活動,更容易讓人有傳統觀賞現場表演的體驗。創作用於網上傳播的舞蹈作品時,其中一個選項是先清楚界定何謂「現場性」,再拆解成(經舞蹈研究員查證)實質的設計元素,才選出合適的拍攝方法。另一個選項只是推想觀眾會逐漸習慣另一種舞蹈表演的形式。

 

鑑於過去數年的潮流和未來的潛在成果,我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建設數碼舞蹈檔案庫,不只是為了向公眾和年輕藝術家教導歷史,更是為了建立基礎素材庫,幫助創作和分享新的衍生作品。這些付出正是透過數碼科技建立網絡,連結已存檔和新創作的舞作,並讓世上更多地方更容易運用這些資源。

 

 

[1] Society of American Archivists, ‘Archives,’ SAA Dictionary, accessed 3 September 2021, https://dictionary.archivists.org/entry/archives.html.

[2] Eugenia Kim, ‘An Artist’s Digital Preservation Toolkit: Dance as a Case Study for Capturing and Sharing the Creation Process,’ Art Documentation: Journal of the Art Libraries Society of North America, 31, no. 2 (Fall 2012): 219-235.

[3] Society of American Archivists, ‘Record,’ SAA Dictionary, accessed 3 September 2021, https://dictionary.archivists.org/entry/record.html.

[4] Patrick Lo, Preserving Local Documentary Heritage: Conversations with Special Library Managers and Archivists in Hong Kong (Hong Kong: City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Press, 2015), 5-7.

[5] 香港檔案學會,〈歡迎〉。<http://www.archives.org.hk/tc/page.php?pagename=welcome>(檢索日期:2021年8月18日)。

[6] 香港社會發展回顧項目,〈嘉道理家族與香港〉。<https://www.hongkongheritage.org/Pages/About%20Us/The%20Kadoorie%20Family%20and%20Hong%20Kong.aspx>(檢索日期:2021年8月29日)。

[7] 同註4,頁70–71。

[8] 同註4,頁5。

[9] 同註4,頁4、66–69、101–102、244–245。

[10] Imogen Smith, ‘The Dance Heritage Coalition: Passing on the Vitality of American Dance,’ Dance Chronicle 35, no. 2 (2012), 250-58.

[11] Dance/USA, ‘Artist’s Legacy Toolkit,’ Archiving and Preservation,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s://www.danceusa.org/archiving-preservation-artists-legacy-toolkit.

[12] USC Libraries, ‘Dance Heritage Video Archive,’ Digital Library,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s://digitallibrary.usc.edu/Archive/Dance-Heritage-Video-Archive-2A3BF1WTA7?Flat=1.

[13] Dance/USA, ‘Dance Heritage Coalition Integration,’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s://www.danceusa.org/dhc-integration.

[14] Chicago Dance History Project, Chicago Dance History Project,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s://www.chicagodancehistory.org/.

[15] Numeridanse.tv, ‘Numeridanse, the first free online dance video library,’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s://www.numeridanse.tv/en/home.

[16] Deutsches Tanzfilminstitut Bremen, ‘Wilkommmen,’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www.deutsches-tanzfilminstitut.de/.

[17] National Library of Australia, ‘Collections,’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s://www.nla.gov.au/collections.

[18] 出版之時,最新版本的Siobhan Davies檔案庫(https://www.siobhandavies.com/work/siobhan-davies-work/)網站系統維護中,有關原本的「Siobhan Davies Replay」網站截圖及其發展資料,見http://dx.doi.org/10.35492/docam/5/1/12

[19] Wholodance, WhoLoDancE,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www.wholodance.eu/.

[20] Verbund Deutscher Tanzarchive, ‘Digitaler Atlas Tanz,’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www.tanzarchive.de/projekte/digitaler-atlas-tanz/.

[21] Coventry University, ‘Digital Dance Archives,’ accessed 29 August 2021, https://www.coventry.ac.uk/research/research-directories/current-projects/2015/digital-dance-archive/.

[22] 亞洲藝術文獻庫,〈文獻庫概覽〉。<https://aaa.org.hk/tc/about/about-asia-art-archive>(檢索日期:2021年8月24日);LinkedIn, ‘Angharad McCarrick,’ accessed 24 August 2021, https://hk.linkedin.com/in/angharad-mccarrick-a14b5a50.

[23] 同註4,頁231。

[24] 進念,〈榮念曾:進念實驗劇場文獻庫〉。<http://archive.zuni.org.hk/#/>(檢索日期:2021年8月24日)。

[25] 城市當代舞蹈團,〈香港舞蹈口述歷史(五十至七十年代)〉。<https://www.dancehistory.hk/>(檢索日期:2021年7月24日)。

[26] New York City Ballet, ‘New York City Ballet Announces Digital Fall Season,’ accessed 24 August 2021, https://www.nycballet.com/about-us/for-the-press/new-york-city-ballet-announces-digital-fall-season/; Charlotte Barnett, ‘City Ballet’s Fans and Dancers Revisit Past Triumphs Through an Online Spring Season,’ Observer, 14 May 2020, accessed 24 August 2021. https://observer.com/2020/05/new-york-city-ballet-spring-season-online/.

[27] Lyndsey Winship, ‘Swan Lake in the bath and a quarantine Elvis: dazzling lockdown dance,’ The Guardian, 10 July 2020, accessed 24 August 2021, https://www.theguardian.com/stage/2020/jul/10/swan-lake-in-the-bath-and-a-quarantine-elvis-dazzling-lockdown-dance.

[28] VR_I, ‘VR_I: A project by Cie Gilles Jobin and Artanim,’ accessed 24 August 2021, http://www.vr-i.space/vr_i/.

[29] 同註4,頁73。

[30] 香港芭蕾舞團,〈《愛麗絲夢遊仙境》芭蕾360°〉。<https://www.hkballet.com/zh/see-hkb/hkb-upclose-programme/alice-in-wonderland-ballet-360>(檢索日期:2021年7月16日)。

[31] 香港芭蕾舞團,〈港芭零距離〉。<https://www.hkballet.com/zh/see-hkb/hkb-upclose?season=5&tags%5B%5D=37>(檢索日期:2021年7月16日)。

[32] 香港芭蕾舞團,〈《天鵝湖》芭蕾360°〉。<https://www.hkballet.com/zh/see-hkb/hkb-upclose-programme/swan-lake-ballet-360>(檢索日期:2021年7月16日)。

[33] 同註31。

[34] 香港芭蕾舞團,〈香港芭蕾舞團推出「港芭@家」〉。<https://www.hkballet.com/zh/meet-hkb/media/press_release/hong-kong-ballet-announces-hkballethome>(檢索日期:2021年7月16日)。

[35] 香港芭蕾舞團,〈香港芭蕾舞團呈獻《胡桃夾子》電視首播與全港歡度聖誕〉。<https://www.hkballet.com/zh/meet-hkb/media/press_release/hong-kong-ballets-the-nutcracker-tv-broadcast-is-a-christmas-gift-for-all>(檢索日期:2021年7月16日)。

[36] 香港芭蕾舞團,〈香港芭蕾舞團四十週年舞季品牌影片〉(Hong Kong Ballet 40th Anniversary Season Brand Video),YouTube,2019年5月16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rwrAbehaSA>。

[37] 香港芭蕾舞團,〈香港芭蕾舞團三十五周年短片〉,YouTube,2015年1月8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oJedYDU_-c>;香港芭蕾舞團,〈香港芭蕾舞團1979–2019〉(Hong Kong Ballet 1979-2019),YouTube,2020年4月19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nqcSEZHdoM>。

[38] 香港芭蕾舞團,〈芭蕾新舞劇精選〉(Highlights of New Story Ballets),YouTube,2020年5月15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5bfXjhLCjo>。

[39] 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民政事務局,〈為主要演藝團體而設的具競逐元素的資助試驗計劃〉。<https://www.hab.gov.hk/tc/policy_responsibilities/arts_culture_recreation_and_sport/funding_pilot_scheme.htm>(檢索日期:2021年7月15日)。

[40] 同註39。

[41] 城市當代舞蹈團,〈香港舞蹈口述歷史(五十至七十年代)〉。<https://www.dancehistory.hk/>(檢索日期:2021年7月24日)。

[42] 西九文化區,〈自由駐:城市當代舞蹈團──VR舞蹈影像〉。<https://www.westkowloon.hk/tc/event/ccdc-residence-vr-dance-video#overview>(檢索日期:2021年7月20日)。

[43] 城市當代舞蹈團,〈「數位觀眾參與」藝術家網路駐留計劃〉。<http://www.ccdc.com.hk/digital-audience-engagement-online-artist-in-residence-programme/>(檢索日期:2021年7月20日)。

[44] 麥惠儀,〈CCDC網路駐留計劃後記〉(未發表報告,城市當代舞蹈團,2020年5月18日)。

[45] 同註44。

[46] 同註44。

[47] OntheBoards.tv, ‘About,’ accessed 27 July 2021, https://www.ontheboards.tv/about.

[48] 編按:「跳格」於2020年10月29日至11月1日展開。見「跳格」場刊:https://issuu.com/ccdcmkt/docs/jf2020_booklet185x220mm-preview_1005(檢索日期:2022年2月7日)。

[49] 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HK / On Demand pages〉,Vimeo。<https://vimeo.com/ccdchk/vod_pages>(檢索日期:2021年7月27日)。

[50] 見註39。

[51] 香港舞蹈團,〈香港舞蹈團首個策劃跨界藝術研究「中國舞蹈與中國武術之交互研究與成果呈現計劃」種一顆種子 收穫新的肢體與感動〉。<https://hkdance.com/materials/pressroom/香港舞蹈團「中國舞蹈與中國武術之交互研究與成果呈現計劃」_新聞稿.pdf>(檢索日期:2021年7月15日)。

[52] The Asian Conference on Cultural Studies, ‘Hing Chao,’ ACCS22: The 12th Asian Conference on Cultural Studies, accessed 17 July 2021, https://accs.iafor.org/dvteam/hing-chao/

[53] Centre for Teaching and Learning, Hang Seng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Culture and Technology: Convergence of Chinese Dance, Martial Arts and Virtual Reality for Art Appreciation and Education,’ accessed 24 August 2021, https://ctl.hsu.edu.hk/culture-and-technology/.

[54] Li Meng, ‘Matching steps with kung fu masters,’ China Daily Hong Kong, 13 March 2020, accessed 24 August 2021, https://www.chinadailyhk.com/article/124207.

[55] 香港舞蹈團,〈中國舞蹈與中國武術之交互研究與成果呈現計劃〉。<https://www.hkdanceresearch.com/>(檢索日期:2021年8月24日)。

[56] 西九文化區,〈自由駐:香港舞蹈團2020──凝〉。<https://www.westkowloon.hk/tc/event/hkdc-residence-2020-convergence#overview>(檢索日期:2021年7月17日)。

[57] 西九文化區,〈自由駐:香港舞蹈團2020──VR影像〉。<https://www.westkowloon.hk/tc/hkdcvrvideo#overview>(檢索日期:2021年7月17日)。

[58] 新約舞流,〈《Maze邊界・視野》舞蹈錄像〉。<https://www.passoverdance.org/maze-filming>(檢索日期:2021年7月26日)。

[59] 新約舞流,〈《界限・街道圖》〉。<https://www.passoverdance.org/maze-series>(檢索日期:2021年7月26日)。

[60] 同註59。

[61] 同註58。

[62] 新約舞流,〈#9月3日約定你網上見〉,Facebook,2020年9月3日。<https://www.facebook.com/hashtag/9%E6%9C%883%E8%99%9F%E7%B4%84%E5%AE%9A%E4% BD%A0%E7%B6%B2%E4%B8%8A%E8%A6%8B>

[63] 跳格國際舞蹈影像節,《邊界・視野》。<http://jumpingframes.com/hk/event/邊界‧視野/>(檢索日期:2021年7月27日)。

[64] BEYOND Bollywood, ‘About,’ accessed 28 July 2021, https://beyondbollywood.org/about.’

[65] 藝術D平台,〈虛擬體驗:印「蹈」遊大埔〉。<https://www.artsgodigital.hk/project/dance-virtual-tai-po/>(檢索日期:2021年7月28日)。

[66] 藝術D平台,〈關於我們〉。<https://www.artsgodigital.hk/about/>(檢索日期:2021年7月28日)。

[67] 同註66。

[68] 香港藝術發展局,〈Arts Go Digital藝術數碼平台計劃〉。<https://www.hkadc.org.hk/explore/promotion/arts-go-digital>(檢索日期:2021年7月28日)。

[69] The Academy Libraries, ‘HKAPA Digital,’ the Hong Kong Academy for Performing Arts, accessed 14 August 2021, http://dpar.hkapa.edu/.

[70] 多空間,〈I-舞蹈節(香港)2017精華輯錄〉。<https://www.y-space.org/newsletter_1804a/>(檢索日期:2021年9月5日)。

[71] The Andrew W. Mellon Foundation, ‘Advanced Search,’ accessed 5 September 2021, https://mellon.org/grants/grants-database/advanced-search/?grantee=4611&y=1969-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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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當代舞蹈團︰虛擬電影節及駐場計劃|圖片由城市當代舞蹈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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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芭蕾舞團:360°網上直播及「港芭@家」|圖片由香港芭蕾舞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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